顾凉几人从云州城离开的时候。
是在一个深夜。
因为江晏说,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喧嚣热烈的离别,这一次,他想寂静无声的离开。
她们来时堆山积海的马车如今轻车简从,只精简剩下三辆,其中一辆还躺着昏迷的猎户,江晏装得那一大堆银器丝绸,都摆进了江府他的房间。
许是想留个寄托,之后还会来吧。
夜半三更,细雨蒙蒙。
江府屋檐上悬挂着的灯笼摇摇欲灭,透着几分惨白的光线在门上落下一层阴影。
江晏站在屋檐下,再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府门,想起他家满门被下狱时,他也是只能远远站在屋外,隔着雨幕看着被押上囚车的亲眷。
他当时没有敢落泪,因为爹爹同他说。
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。
以后江府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,他们若是死了,也不必让他来敲棂。
……虽然他还是偷偷请了江家的牌位进宗祠。
也是那个雨天。
他在这个世上,再也没有亲人。
“爹,回去吧。”
顾凉走到江晏身侧,缓缓说了一句。
江晏从记忆中挣扎回神,不免叹了一口气,“乖女,你外祖她们恐怕还记恨着爹爹呢,不然,我回了江府这么些天,为何她们也不肯入梦,哪怕一回?”
可是她们也出尔反尔了,不是么?
明明说的江府不会再有他的房间,可他曾住过的屋子,一草一木都依旧留存得完好。
顾凉眼眸微垂。
她从“顾凉”的印象里,大抵只知道江家犯了事,全府二十三口,无一幸免,江淞因为是家奴,且被抄当天又在外办事,所以幸免于难,而江晏,则是因为嫁给了顾真才逃过一劫。
但她觉得,外祖她们……绝对不会怨恨江晏。
反而只会觉得庆幸。
庆幸这个在府上受尽娇宠的小儿子,未曾受到这种屈辱。
“爹。”顾凉看着他,“江管家曾同我说过一件事,她说,江府被抄家的那一日,外祖父被打了十几下鞭子,但他未曾掉过一滴泪,只是一直感慨‘幸好晏儿不在,不然以他那性子,怕是要被吓哭了呢’……”
江晏红着眼眶,“……江姨说的?”
没有,她编的。
江淞根本不在现场,又怎么会知晓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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